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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8章康熙朝纪事（十三）
这一顿饭，吃得每个人心思各异。
无论是雍郡王对他的六阿哥，还是雍郡王夫妇，他们都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，但还是在表面上维持这脆弱的关系。
他们不得不也必须维持表面的和谐，伪装成相敬如宾的夫妇，伪装成尊敬父亲的儿子，以及看重儿子的父亲。
不得不说，这简直就是世间最讽刺的事。
雍郡王在饭后回到自己的书房，端坐良久，才喃喃道：“到底还是宫里长大的孩子……”
皇阿玛养大的孩子，似乎都一个样子。或者，皇阿玛就是按照纯慧太子的模子在培养弘晖——是了，自从那孩子入宫，就不是他的孩子了。
皇阿玛竭力隔开他和弘晖，按照自己的想法把弘晖打造成了纯慧太子第二。雍郡王当初也是见过纯慧太子其人的，那个天之骄子的风采是他们所有皇子都为之羡慕的，今日乍一看，弘晖活脱脱就是纯慧太子的翻版。
以前，雍郡王并不明白。但是现在他看得分明，那是从不曾受过挫折，从不曾居于人下的傲气，是未曾沾染黑暗的清澈。那二人的眉宇间尽是傲气，尽是矜贵。
皇阿玛把他们保护得很好，以至于……
雍郡王不由得想起了自己被软禁在宫里的那段时日，以及皇阿玛对他的冷嘲热讽。
是，他是背夫偷汉的女人的儿子，那弘晖，难道就不是背夫偷汉的女人的孙子了？
只因为他长得皇阿玛早逝的爱子，所以这关系就不重要了吗？！
皇阿玛甚至还想把他过继给二哥，就为了不想让他身上沾上他们母子的污点。凭什么，凭什么纯慧太子生来就拥有一切，他们这些皇子却只能在老爷子的打压下战战兢兢活到如今，还要眼睁睁看着一个毛孩子爬到他们头上？
雍郡王伸手捂住了脸。
年侧福晋这边，自从回来后就一直很沉默。侍女颂芝以为她看到六阿哥，伤怀己身，不由得劝道：“小姐，王爷已经答应了，等曹氏和费氏生下孩子，就记到您名下。从小就给您养，以后只要没人说，都会以为是您的孩子。”
年世兰却说：“无所谓的，我已经不在乎这些了。”
颂芝有些心疼地看着她。
年世兰回过神，看着颂芝担心的样子，安慰道：“傻丫头，我是皇上亲赐的侧福晋，有这金字招牌在，我娘家又立得住。有没有孩子都没什么分别的。”
以后哥哥有出息的，便是四爷也得给她几分薄面。
孩子什么的，不重要了。
不被父亲期盼的孩子，来到这世间也是受苦。
瞧瞧今天王爷看六阿哥的眼神，哪儿是一个做父亲看儿子的眼神？那是王爷在看他的竞争对手。
她前世竟被这样的人迷住了眼。
正感叹间，周宁海一瘸一拐地进来了。“小姐，奴才打听到了。那新晋的大理寺少卿是姓甄，叫什么甄远道。原来是保定
己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了。
真是的，原本还想着，等开春了再去看看皇陵呢！
皇帝一边感叹，一边开始加紧了对雍亲王世子的教导。
雍亲王世子，就是胤礽。
去年，皇帝给雍郡王、恒郡王等升了亲王，又给他们的长子或嫡子都封了世子。
胤礽也被封了雍亲王世子。
他当时还穿着亲王世子的蟒袍照镜子感慨，还能有穿上亲王世子衣服的一天。
以前，好像老爷子也给几个兄弟的儿子封了世子。在地府里听他们说过一嘴，但是这几个世子似乎都被老四给收拾了。
老三家的弘晟也好，老五家的弘昇也罢，有一个算一个，都被革退了。
某人想要自己那非嫡非长的儿子继位，可不得拿兄弟的儿子开刀吗？
话说回来，皇帝封他为世子，也算是给他验明正身了。就算皇帝日后再想捧小四，其他人也得顾及“先帝”的旨意。
皇帝命雍亲王代他祭天了，实际上已经向外面表明，雍亲王就是他看中的下一任继承人。但为什么没有封雍亲王为太子，皇帝表示，老子活一天，你就永远也别想当太子，老老实实当个亲王吧！
咋，看不上亲王？
那你滚回去当郡王去！
雍亲王：亲王挺好的，太子之位儿臣从来没肖想过。
皇帝冷笑：你最好没有。有了也没事，反正你也当不上。
雍亲王：“……”
还能怎么办，还不是得给老爷子赔笑脸！
其实，众臣也看得出来，皇帝年老，也越来越怀念元后母子。他会跑到元后陵，对着元后的梓宫说上一阵儿。还会跑到纯慧太子墓前，给先太子说说最近的事。
当然，要不是前两年的波折，他还会到孝昭和孝懿的梓宫前说说话。
每到这时候，众皇子就会觉得脸疼。
后宫里他们的额娘都在（老四和十四沉默），他们也是这么一大坨，老爷子硬是看不见。
就好像他们都是宫外随便捡来的，老爷子和元后母子才是一家人。
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，别跟死人计较那么多。
这一天，几位皇子来请安，照例被拦在门外。听说，皇帝现在连雍亲王都不见，只肯把雍亲王世子留在里面。
众皇子的脸色更不好看。
这世上哪有老子病重却把儿子撇一边，只让孙子待身边的啊！
又不是朱元璋朱允炆那个情况，弘晖他爹不是还在吗！
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下，他们也不敢说什么，谁知道老爷子听到抱怨会不会说他们不孝，圈禁呢！
众皇子想的有点多。
皇帝现在就是单纯地不想浪费时间，想留出时间教导后继之君。至于这几个，都这么大了，应该懂得分寸。
如果这时候还蹦哒，那无论以后有什么下场都是自作自受。
这个时候，皇帝的心异常冷酷。
然而面对胤礽()，??????????()『来[]+看最新章节+完整章节』()，胤礽敏锐地发现，皇帝有些焦躁和担忧。
一日，皇帝教导完，胤礽试探着问道：“玛法，您在担心些什么呢？”
皇帝却反问：“那你呢，你又在担心什么？”
胤礽撇撇嘴，感觉老爷子真是越来越不好糊弄。
皇帝也没等他回答，自顾自地说道：“朕担心朕前脚走，后脚你就会被你阿玛送下来给朕做伴儿。你不担心这个吗？”
胤礽：“阿玛他今年已经四十有五了，而且只有四个儿子。”
皇帝轻笑了一声，“要是他什么也不顾，就想着出口气呢？”
胤礽想了一下，满怀希冀地问：“那，您能把他带走吗？”
皇帝：“……”
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，“简直大逆不道！”
皇帝恨铁不成钢，“你也长点儿心眼吧，都这么大了，要不是没什么好人选，朕都想把你的福晋定下来。你怎么还是跟二十二他们一样像只皮猴子？”
胤礽吐吐舌头。
皇帝长舒一口气，抱住胤礽，“以后这样的话不许再说了。”
胤礽在他怀里无声地点头。
皇帝的手一下一下地抚着他的背。
胤礽本想说些什么，张张口却也没说出来，最终他狠下心什么也没说。
入了冬，皇帝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。有一回，皇帝醒过来。胤礽服侍他喝完药，向他讨个恩旨。
皇帝很意外，“你要个皇太孙的圣旨吗，是不是太晚了？”
胤礽摇头。
那是什么，皇帝来了兴致。
胤礽道：“我大清惯例，皇后谥号第一字为孝，第二字为独立谥，第三字为帝谥。孝昭与孝懿两位皇后依此例，唯仁孝皇后不同。您想让后继之君更改仁孝皇后的谥号吗，若是不想，是否需要明旨公告天下？还是您现在为仁孝皇后重新拟定谥号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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