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电话挂断。
从刚才的通话里可以听出,陆壹的情绪还不太稳定。
有些细节肯定没有说出来,或者无法简单描述到位。
罗工的失踪,已经有一段日子了,失踪在去往集安的火车上。
当时因为这件...
雨后的城市像被洗过一遍,沥青路面泛着幽光,路灯在水洼里投下扭曲的倒影。我站在归墟档案馆门前,钥匙插进锁孔时手微微发抖。这间藏在老城区巷尾的旧楼,是我十年来收集亡者遗言、封存真相的地方。每一卷磁带、每一页笔录、每一块骨牌,都是从水底捞上来的声音。
推门进去,潮湿的木头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。墙上挂满了照片??林小满、苏婉、陆昭宁……还有阿禾。她的笑容定格在十九岁,红裙如火,映得整面墙都亮了一寸。
我把湿透的夹克挂在衣架上,打开保险柜,取出那支朱砂骨灰笔。今晚要做的事,比撬开银行更危险。我要动用归墟禁术:溯魂印。
这是一种能强行唤醒未缔约亡魂的仪式,代价是施术者折损阳寿,且一旦失败,灵魂反噬足以让人疯癫。但阿禾没有留下契约,她的执念沉得太深,若不用溯魂印,我永远无法确认她真正的死因。
我铺开黄符纸,在地上画出八芒星阵,中央摆上她那条绣着“平安”的发带。然后咬破指尖,以血为引,写下四字咒语:“归墟?听我”。
烛火忽然变蓝。
空气凝滞,温度骤降。档案柜无风自动,一本本卷宗哗啦啦翻动,仿佛有无数亡魂在低语。我盘膝坐下,将唤魂铃置于膝上,闭眼默念:
“天地无光,阴阳断桥;
亡者不语,我代其嚎;
三更不归,五更不散;
今召阿禾,许她一言。”
第一声雷响时,屋顶瓦片震动。
第二声雷落,地面裂开细缝,一股腐水味自地底渗出。
第三声炸耳瞬间,铃声自鸣!
我猛地睁眼??阿禾就站在我面前,不是幻影,不是残像,而是完整的魂体,红嫁衣滴着水,发丝缠绕青苔,脚踝处有一道深深的勒痕,像是曾被绳索捆缚。
“哥。”她轻唤,声音带着水底的回音,“你真的……把我忘了十年。”
“我没有!”我喉咙撕裂般疼,“我每天都在想你,可我不敢看你的脸!我不敢承认……是我害了你!”
她摇头:“你没害我。是你走后第三天,父亲召集族老开会,说我‘辱没门风’,必须‘净化污名’。他们给我灌药,让我神志不清,再抬到水库边……那天晚上,八个男人轮流往我身上绑石头,说是要‘洗净罪孽’。”
我浑身剧颤,指甲掐进掌心。
“我不是淹死的。”她说,“我是被活埋进水里的。他们在岸上烧纸钱,念经超度,说我是‘自愿归水’。而你接到的那个‘紧急任务’……是假的。有人冒充警局给你打了电话。”
这句话像刀剜进脑髓。
我一直以为那是命运的巧合,是职责与亲情的两难抉择。原来从头到尾,都是一场设计好的谋杀??为了让我缺席,为了让她独自赴死。
“是谁?”我嘶哑问,“谁冒充警察?谁主持这场‘净化’?”
阿禾目光黯淡:“带头的是村长,执行的是婚约对象赵大柱。但真正下令的……是你最想不到的人。”
“谁?”
“妈。”
我如遭雷击。
母亲?那个总在灶台前佝偻着背、默默给我煮鸡蛋的女人?那个在我成为捞尸人后偷偷塞护身符进我行李箱的女人?
“她收了赵家三十万彩礼,还签了‘生死免责书’。”阿禾苦笑,“她说,女儿迟早要嫁人,早点嫁出去,少受些闲话。她说,我若不死,整个家族都会被戳脊梁骨……她说,这是‘为我好’。”
我瘫坐在地,胸口像被人凿了个洞。
这就是中国农村最残酷的真相??女人的身体不属于她自己,而是家族交易的筹码。反抗即“不孝”,沉默才是“懂事”。而所谓的“婚嫁”,不过是合法化的囚禁与凌辱。
“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?”我仰头看她,“十年啊,你为什么不托梦?不显灵?哪怕只说一个字!”
“因为我恨你。”她终于流泪,“我等了三天,淋着雨站在家门口,希望你能回来接我。可你没来。后来我知道你在外地‘救人’,救一个陌生孩子,却不管亲妹妹……那一刻,我很怨。我不想让你看见我狼狈的样子,不想让你背负愧疚活着。所以,我选择沉默。”
她走近一步,冰凉的手抚上我的脸:“可现在,我不恨了。因为你开始听见别人的声音了。你成了我想成为的那种人??敢把尸体从水里拖出来,敢对着权贵说‘你们杀了她’的人。”
我抱住她,泣不成声。
“帮我一件事。”她轻声说,“不要复仇。我要的,是从今往后,青山村的女孩结婚前,都要签一份自由意愿声明书;我要村里建一座女性庇护所;我要你把我的故事讲出去,让所有假装看不见的人,再也装不下去。”
我点头:“我答应你。以归墟之名,以捞尸人之誓。”
她微笑,身影渐淡。
“哥,你要小心。”临消失前,她留下最后一句,“他们已经在监视你了。昨晚递信的黑袍人……不是一个人。”
话音未落,窗外一道黑影掠过。
我冲出门,只见巷口一辆无牌黑色SUV疾驰而去,车窗内隐约闪过一枚徽章??半蛇半鼎,正是民间传说中的“镇阴会”标志。
这个组织存在百年,专替权贵处理“麻烦人物”,手段包括制造意外、伪造精神病、操控司法鉴定。他们信奉一句话:“死人不说谎,活人可塑形。”
而我现在,已经动了两块他们的“封印之石”:苏婉和陆昭宁。接下来,轮到清理我了。
回到屋内,我立刻启动归墟预警系统??七枚铜钱悬于房梁,围成北斗状。只要有人携带恶意靠近五十米内,铜钱便会自转示警。
接着,我拨通沈清秋的电话。
“帮我查一件事。”我说,“十年前,青山村有没有向警方报备过一起‘冒充公务人员拨打电话’的案件?特别是8月5日前后。”
她沉默片刻:“没有记录。但我在律所旧档里发现一份匿名举报信复印件,提到‘某地存在系统性逼婚致死案’,并列举了三个村庄,其中就有青山村。举报时间是2013年8月6日??也就是阿禾死后第二天。”
“寄信人是谁?”
“被涂掉了。但邮戳显示,它来自省城一家网吧。”
线索断了。但我已足够确定:当年的事,不止是山村陋习,背后有更大的势力在掩盖。
我翻开笔记本,新增一条记录:
**案件编号:L-2013-0805(修订)
死者姓名:阿禾
新增证据:母亲签署‘生死免责书’、赵家支付三十万彩礼凭证(待取证)、冒充警员通话记录(疑似伪造)
诉求更新:推动立法禁止强迫婚姻、建立乡村女性救助网络、公开道歉并追责相关责任人**
合上本子时,铜钱突然转动。
有人来了。
我熄灯蹲伏,透过窗帘缝隙观察。一个穿灰色风衣的男人正缓缓走近,手里提着一只木盒,步伐极稳,显然是练家子。他在门口停下,放下盒子,转身离去,全程未抬头。
我等了十分钟才开门。
盒子里是一张老式黑白照片:一群穿长衫的人跪拜在一尊蛇首鼎前,背景写着“镇阴会癸酉年祭典”。背面用红墨水写着一行小字:
**“归墟传人,止步于此。否则,下一个捞的,就是你自己。”**
我冷笑一声,点燃打火机,将照片烧成灰烬。
他们以为恐吓有用?
可我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犹豫要不要回家救妹妹的青年了。
第二天清晨,我驱车前往省妇联信访办,递交了阿禾案初步材料,并申请启动“农村女性权益保护特别调查程序”。接待我的女干部看完资料后脸色发白:“这种事……真的存在?”
“不仅存在,还在继续。”我说,“去年邻县有个十七岁女孩,因拒绝相亲跳井自杀,家属领了六万慰问金,村委会还表彰她‘维护家庭和谐’。”
她深吸一口气:“我们会向上级反映。”
离开后,我又联系李岩:“准备第二波稿子。标题我都想好了??《捞尸人自述:我妹妹是如何被家族“合法”杀死的》。”
他顿了顿:“陈队刚被调离刑侦支队,新来的局长是陆家远亲。你现在发声,等于直接挑战体制内保护伞。”
“那就连体制一起揭。”我平静道,“归墟不认官阶,只认亡魂。”
当晚,我收到一条陌生短信:**“B区4号仓库,午夜。有人想见你。”**
没有署名,但附了一张模糊照片??一间地下室,墙上挂着我和阿禾小时候的合影。
我带上唤魂铃、信号追踪器和一把改装左轮,准时抵达。
仓库空旷黑暗,只有中央一盏吊灯亮着。一个女人坐在桌后,摘下口罩??竟是沈清秋。
“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我震惊。
“因为我也是受害者。”她说,“五年前,我之所以辞职隐居,不只是因为质疑陆家,更是因为我发现自己怀孕了??孩子的父亲,是陆承业。”
我瞳孔收缩。
“他利用职务之便给我下药,在一次酒局后强暴了我。流产当天,我拿到了苏婉的部分录音,才明白这不是个例,而是一个家族对女性的系统性掠夺。我藏起证据,假装精神失常,只为活命。”
她从包里拿出一枚U盘:“这里面有陆家近十年非法收养、买卖女性、操纵选举的全部资料。还包括……青山村‘净化仪式’的录像带备份。”
我接过U盘,手心出汗。
“你不怕死吗?”我问。
“怕。”她笑,“但我更怕闭着眼死去。阿禾没能说的话,我要替她说;我没敢做的事,你要替我做。”
我们相视良久。
这一夜,两个被伤害过的人,终于站在一起。
回去的路上,手机再次震动。是一条新闻推送:
**【突发】西山殡仪馆发生爆炸,停尸房严重损毁,暂无人员伤亡。警方称系电路老化引发火灾。**
我的心猛地一沉。
那里存放着林小满的遗体样本、苏婉的DNA检测报告,以及我多年来搜集的十几起疑案物证。
绝不可能是意外。
这是灭证。
我猛踩油门,直奔现场。
浓烟尚未散尽,警戒线外围着记者和围观群众。陈队站在废墟前,看见我赶来,眼神复杂:“你最好解释一下,为什么这些案子都跟你有关?”
“有人怕真相曝光。”我说,“你真相信是电路问题?监控呢?”
“全坏了。”他低声说,“但我在地下冷库找到一样东西??这是给你的。”
他递来一个密封袋,里面是一截烧焦的布料,边缘绣着半个字:“归”。
又是归墟标记。
他们不仅想毁证据,还想嫁祸给我。
我握紧袋子,知道最后的决战已经打响。
回到公寓,我启动归墟秘仪,将U盘数据刻录进七块青铜碟,分别藏于城市七个隐秘地点:图书馆地下室、地铁废弃隧道、教堂钟楼、大学实验室保险柜……唯有集齐七碟,才能还原完整信息。
然后,我在社交平台发布一段视频:
“我是捞尸人陈砚。过去十年,我从河底、井中、水泥桶里捞出三十七具尸体,她们多数死于沉默。今天,我要说出她们的名字。第一个,是我的妹妹,阿禾。”
视频末尾,我举起那条“平安”发带,面对镜头一字一句:
“谁若想让我闭嘴,请记住??
我死后,归墟自会开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