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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有了之前的教训，她和三郎都很乖巧，一个紧贴着阿娘，一个专心看书。虽然三郎的目光早已不知道飘到了哪里，书页停留在同一页许久都未曾翻动。
马车驶入镇坊，街道上行人渐多。小贩的吆喝声，来往行人的谈笑声，还有各种市井气息，让车厢内的气氛稍稍缓和。
柳芸轻轻拍了拍四娘的手：“别怕，有阿娘在。”她的声音轻柔，与方才对付文三和李七时判若两人。
四娘点点头，但身子仍然紧绷着。三郎放下书本，握住妹妹的另一只手，无声地给予安慰。
马车最终停在县衙门前。柳芸让两个孩子在衙门外等候，随后一脚踹开大门，将李七推了进去。衙役们见状纷纷避让，这种场面他们已经见怪不怪。
她转身回到马车上，单手扛起文三的尸体，动作利落得不像个女子。大步流星地走进衙门，尸体上的血迹在地上留下一串暗红的印记。
衙役们交换着眼神，却没人敢上前阻拦。柳娘子带着尸体来衙门已是家常便饭，谁要是不长眼去触霉头，怕是下一具尸体就得换成自己。
县丞闻讯赶来，正巧柳芸将尸体往地上一扔，发出沉闷的响声。吓得他连连后退，差点绊倒在台阶上。
“柳村长，这是...”县丞擦了擦额头的冷汗，声音都有些发颤。
柳芸环视四周，眼神锐利如刀：“卫大人和御史大人又不在？”她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墙壁，让躲在后堂的两人不寒而栗。
卫姜抹了把汗，小声对慕容瑾道：“要不您出去见见？这柳村长的脾气...”
慕容瑾摆手，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：“不必，本官自会遵守承诺。”他的手指有些发颤，实则是不敢出去见柳芸。
他示意卫姜：“你去处理那两人，活口先留着。”
卫姜犹豫道：“那还请柳村长帮忙吗？”说着瞥了一眼慕容瑾的神色。
慕容瑾沉思了一会儿。他手中握有重要证据，必须尽快返京呈报圣上。但自己带来的人手一路上又是追杀，又是埋伏，已经死得只剩他自己一人。独自上路实在危险。更棘手的是，证据太多太重，他一个人根本带不走。
卫姜见他迟疑，提醒道：“大人，柳村长这段时间可是帮了不少忙。那三十个死士的事，让对方把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了。”
慕容瑾轻咳两声：“本官自然明白。”他的手指停下了敲打的动作，眼神中闪过决断。
前厅里，柳芸已经准备离开。她转身的瞬间，衣袖带起一阵风，惊得县丞又是一个踉跄。
“柳村长请留步。”
慕容瑾和卫姜从后堂走出，卫姜笑着打招呼，脸上堆满了亲切笑容，仿佛刚刚吓得躲在墙后的人根本不是自己。
柳芸对卫姜回以浅笑，转向慕容瑾时却面无表情：“慕容大人。”那眼神仿佛在说：有话快说，我很忙。
慕容瑾尴尬地咳嗽，不停给卫姜使眼色。后者却装作没看见，转而问道：“孩子们今日怎么没去书院？”
柳芸指了指地上的尸体：“路上出了点事，孩子们受惊了，准备带他们回去休息。”她的语气平淡，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。
卫姜往大门口走去，身后的三郎和四娘忙不迭行礼。两个孩子的动作虽然笨拙，却带着几分讨喜的稚气。
“见过县太爷！”兄妹俩异口同声，声音清脆。
“快快免礼。”卫姜笑着摆手，目光温和，“今天没穿官服，还是叫我卫叔好吧。”
他伸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，指尖触及到些许粗糙的发丝。正要收回手，目光却突然凝住了。兄妹二人脖颈处那触目惊心的红痕，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，泛着狰狞的紫红色。
卫姜心头一紧，声音不自觉地沉了下来：“这是那贼人伤的？”
四娘低着头，小手不安地揪着衣角，声若蚊蝇：“是。”
三郎站在妹妹身边，假装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。他眼神闪烁，时不时瞥向不远处的阿娘，明显不愿多说。那副谨慎的样子，哪里像个孩子？
卫姜识趣地没再追问，只是语气愈发温和：“可看过大夫了？”
“都是小伤，过两天就好。”三郎飞快瞥了眼阿娘，小心翼翼地回答。说话时，他不自觉地往妹妹身前挪了半步，仿佛要替她挡住什么。
卫姜看在眼里，他摸了摸鼻子，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：“走，去我府上吃点心。听说你们最喜欢吃甜食，我让厨房特意准备了不少。”
不等兄妹俩回应，他已经一手一个拽起来，大步往家中去。两个孩子被这热情劲儿冲得措手不及，回头见阿娘和那位陌生的大人也跟上来，这才半推半就地进了卫家。
府中早有下人准备好点心，糕点精致可人，散发着诱人的香气。兄妹俩在小厅里吃得欢喜，时不时交换几个心照不宣的眼神。
三位大人反倒站在厅外，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。
卫姜夹在中间，如坐针毡。他看看左边冷若冰霜的柳芸，又看看右边面色阴沉的慕容瑾，恨不得装晕过去。可惜身子骨太好，只得硬着头皮打破沉默。
“柳娘子，最近有空否？”他试探着问道，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。
柳芸连个眼神都没给他，只是冷冷扫了眼专注看院中绿叶的慕容瑾，语气更冷：“没有。”
这两个字像是淬了冰，慕容瑾身子一僵，卫姜呼吸一窒。
柳芸轻蔑一笑，裙摆翩然，大步流星走进小堂。她温柔地摸着两个孩子的头，声音柔和得不可思议：“吃好了吗？喜欢就多吃些。”
兄妹俩忙用帕子擦干净嘴，起身道谢：“谢谢卫伯伯。”
卫姜连忙说不客气，还想再劝，四娘已经拍着小肚子表示吃饱了。她圆圆的小脸上满是满足，眼睛亮晶晶的。
“那就走吧。”柳芸冷淡地点头示意，转身便走。她步伐稳健，背影挺拔，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气息。
兄妹俩乖巧地跟上，还不忘给慕容瑾行礼。他们小跑着追上阿娘，一左一右跟在她身边，像两只紧跟着母鸡的小鸡仔。
卫姜正欲追去，却被慕容瑾一把拦下。
“大人这是什么意思？”他压低声音问道。
慕容瑾一脸被冒犯的样子，突然提高声调：“一个小小村长如此目中无人，都是县太爷惯的，要走就随她去！”他说这话时目光炯炯，暗中使着眼色。
卫姜愣住，直到看见慕容瑾那意味深长的眼神，才勉强按捺住疑惑。他心中隐约明白了什么，却又不敢确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