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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惜好景不长，第二天一早，县衙的差役就来到村里，说要征调十几个壮丁去邻镇修筑河堤。
“这河堤工程至少要一个月...”差役翻看着手中的文书，语气不容置疑，“每人每天能领四斤粮食，已经很优待了。”
村民们面面相觑，眉头紧锁。虽说是在县内的徭役，但在这收获的关键时节，家中少了一个劳力，对许多人家来说都不是小事。
“我家地里的活还没完...”
“这都快入冬了，再不收完可就要坏在地里了...”
零星的抱怨声此起彼伏。
柳芸看着村民们愁苦的面容，轻轻叹了口气。她走上前，声音温和却坚定：“大家别担心，我已经和隔壁村的短工说好了，可以来帮忙。”
“可是请短工要花钱啊...”有人小声嘀咕。
“今年不一样了。”赵大叔接过话头，“多亏了墨具坊，咱们村里不少人家都攒下了余钱，请得起短工。”
听到这话，村民们的神色缓和了许多。确实，自从有了墨具坊，日子比往年好过多了。
“对，我家就存了二两银子！”
“我们家也攒了些，够请几天短工了。”
议论声中透着几分欣喜。
看着村民们重新露出笑容，柳芸心里也跟着暖暖的。新的墨具坊正在扩建，工程进展顺利，想必不久后就能重新开工。
而在工坊完工之前，村里的另一件大事已经完成了——书院建好了。
开学这天，阳光明媚，新建的书院前热闹非凡。柳芸特意让溪村铁匠打造了一批勋章，要奖励给那些帮忙建设书院的孩子们。
“旺财，这是你的。”柳芸将一枚闪亮的铜质勋章别在小男孩胸前。
小旺财激动得脸都红了，手指不停地摩挲着勋章，眼里闪烁着欢喜的光芒。这模样把大郎兄妹四个看得眼热不已。
“阿娘...”三郎眼巴巴地望着柳芸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
四娘倒是大胆，直接拽着柳芸的衣袖问：“阿娘，明年咱们能回村上学了吧？”
柳芸蹲下身，轻轻摇头：“大郎二郎会继续在沈氏书院读书。”她摸了摸两个小的脑袋，“你们也快满两年了，如果沈氏家塾愿意收，不管多贵，阿娘都让你们继续在那里读。”
三郎立刻垮下了小脸，眼眶微红：“为什么不能在村里读书？这里离家近...”
“是啊，阿娘。”四娘也跟着撅起小嘴，“我想和旺财他们一起读书。”
柳芸将两个孩子搂在怀里，柔声解释：“沈氏家塾的先生们学问都很好，能教你们更多东西。阿娘希望你们能学到最好的。”
四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，忽然问：“阿娘，那我也能考选士考吗？”
这天真的问题让柳芸心头一紧。还没等她回答，小姑娘又自顾自说道：“要是变成男孩子就能考了？不过我还是喜欢做女孩子，除了阿娘，我最喜欢自己啦！”
柳芸忍俊不禁，将她抱起来：“读书不只是为了考选士考，更重要的是能认识更大的世界。”
“嗯！我都听阿娘的！”四娘搂着柳芸的脖子，在她耳边甜甜地说，“阿娘最好了！”
“宝贝真乖。”柳芸亲了亲女儿粉嫩的小脸。
“阿娘，什么是宝贝呀？”
“四娘是我的心头好。”
走在后面的三个小子听到这话，脚步不约而同地顿了一下。大郎低着头，二郎踢着石子，三郎撇着嘴，显然都不太高兴。
四娘是宝贝，那他们算什么？
夜里，柳芸哄睡了四个孩子，坐在院子里长叹一声。月光洒在她疲惫的面容上，映出几分憔悴。
她何尝不知道孩子们的心思？可是作为母亲，她必须为孩子们考虑得更长远一些。
景天府外，大雨倾盆。
榜下人头攒动，却无一人退缩。雨水打湿了衣衫，但没人在意这些。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那方刚刚张贴的榜文。
马车里，韩宇坐立不安，双手不停地搓着衣角。
“师父，榜都贴出来了，您真的不去看看？”他望着少阳润，语气中带着几分焦躁。
少阳润神色从容，轻轻摇了摇头。宁仙官也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，仿佛外面的喧嚣与己无关。
“你们这些清高的...”韩宇忍不住嘟囔，“我自己去！”
话音未落，他已经推开车门，不顾宁仙官的劝阻，冲进了雨幕中。
守在车外的阿珑看着自家老爷冲进人群，面无表情地叹了口气，随即跟了上去。
雨水很快打湿了韩宇全身，衣服紧贴在身上，走路都不太方便。他有些后悔没听宁仙官的话，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。
再说了，亲眼看见自己的名字，那感觉能一样吗？
当然，前提是他的名字真的在上面。
抱着忐忑的心情，他挤进人群。闷热潮湿的空气让他几乎窒息，耳边是此起彼伏的议论声。
“中了！中了！”
“可惜差了几名...”
“明年再来！”
韩宇的心跳得更快了，他踮着脚尖，努力往前挤，却始终看不清那密密麻麻的名单。周围的举子们个个身材魁梧，将他挤得喘不过气来。
好不容易挤到前面，却发现还差一段距离，根本看不清榜文上的字。
“阿珑！阿珑！”他急忙呼唤。
话音刚落，一道身影闪过，他忽然被高高举起。这熟悉的姿势，让他想起上次和娘子一起看榜的情景。
雨水模糊了视线，他努力眨着眼睛，想要看清榜文上的内容。心脏砰砰直跳，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...
“老爷，要不咱们从最后一名开始找？”阿珑的声音从下方传来，带着几分担忧，“这样或许更快些。”
韩宇装作没听见他略带嘲讽的建议，专注地盯着榜单。从左到右，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。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，他不得不用袖子反复擦拭眼睛。
人群中不断传来此起彼伏的声音。有人欢呼雀跃，有人痛哭流涕，更多的人默默转身离去。但韩宇顾不上别人，这一刻，他只想知道自己的名字是否在上面。
突然间，他倒吸一口凉气，身子微微晃动。
“老爷，怎么了？”阿珑紧张地问道，肩膀不自觉地绷紧。
“师父…第二十名。”他喃喃道，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。
心跳加速，手心冒汗，韩宇继续往下看。每一个名字都像是在跳舞，让他眼花缭乱。雨水打在脸上，分不清是冷是热。
“往左边看看。”身旁一个举子好心提醒，“丙等的名单在那边。”
韩宇点点头道谢，目光移向左侧。雨势渐小，他示意阿珑把自己放下来。就剩最后三行了，他够得着。
周围的人群渐渐稀疏，留下的多是还未找到自己名字的应试者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言的沉重。
“韩宇！韩宇！”阿珑突然激动地喊道，声音划破了沉闷的气氛。